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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色瓷涵义的诠释






[日期:2010-12-23] 来源:  作者: [字体: ]
唐五代是越窑空前繁荣的时期,窑匠们以其神奇精妙的构思和炉火纯青的技艺,烧制出无数造型别致、装饰靡丽、釉质青润的瓷器,备受朝野青睐。唐人陆龟蒙在《秘色越器》诗中,将越窑青瓷的釉比作千峰翠色。五代人徐夤的《贡余秘色茶盏》诗,则用明月染春水薄冰盛绿云古镜破苔嫩荷涵露等华丽的辞藻来褒誉之。当这些能工巧匠和文人雅士悄然退入历史帷幕时,随之带走了秘色的真实含义,留给后人的只有好坏不可再造的越瓷精品和聚讼纷纭的秘色之谜。
  秘色一名最早出现于晚唐,遗憾的是陆龟蒙以及徐夤的诗都只是用比喻、跨张的笔触对秘色瓷器进行描述,而未涉及秘色的本义。由于吴越钱氏大规模烧造和进贡秘色瓷,在社会上形成了巨大的影响,所以,民间普遍认为越上秘色器,钱氏有国曰供奉之物,不得臣下用,故曰秘色。但宋代有不少文人对秘色始于吴越的说法提出异义。赵令畤的《侯鲭录》在记录民间关于秘色瓷的传说后,引用了陆龟蒙的诗,借以说明唐时已有秘色瓷,非自钱氏始。曾慥的《高斋漫录》、叶寘的《垣斋笔衡》、嘉泰《会稽志》等书,均持相同看法。扶风法门寺唐代秘色瓷的出土及唐代越窑墓志罐上贡窑的铭文,为宋代的那场争论画上了句号。然而,实质性的问题并未解决。
  明清时,关于秘色涵义的辨论迭起。综观各种记载,关于秘色的解释可归纳为两点:(1)秘色秘密之色;(2)秘色为瓷器的名称或越窑青瓷的颜色。
    关于秘色的解释,与客观情况相悖。首先,现已查明烧造秘色瓷的窑场广布于宁、绍等地,这些窑虽在官方监督下烧制部分贡瓷,但仍以生产商品瓷为主,其性质属民窑,故无秘密可言。其次,从古文献的描述和出土实物看,秘色瓷就是越窑青瓷中的精品。五代人徐夤《贡余秘色茶盏》诗句陶盛行我得贡吾君表明,瓷器出窑时,在挑选出进贡用的瓷器后,便可出售。考古资料证实,除了钱氏贵族墓随葬的灯、熏炉、罂等大件特制品外,其他类型的秘色瓷不仅行销南北各地,而且还从海路运往亚、非各国。近年来,在彭湖岛发现了大批五代至北宋早期的越瓷精品,这为秘色瓷的外销,又提供了一个佐证。从宏观上讲,将大量越瓷用于商口贸易,是吴越钱氏增强国力的重要手段。可见秘密亦无从谈起。再者,唐代越瓷是上至帝王、下至庶民普遍拥有的日常用品,骚人墨客曾用大量诗文加以赞美。陆龟蒙的诗在越器前标秘色二字,又说它是越窑所产,这说明秘色只是一个带文学色彩的形容词。如果说这种世人皆可睹可用的越瓷属于秘密之物,那岂不违反逻辑?
  看来,秘色只能是指越瓷精品的颜色。究竟是何颜色?古人并没有交待清楚。最近,有人认为秘色是指香草之色。这种观点值得商榷。第一,为香草之说,本于明人杨慎的《转注古音略》,该书云:秘,蒲结切,香草也。从《集韵》的记载看,相连成一个字)有时可通用。而相连的一个字)在宋代字书中解释是馨香。此字又可写作相连成一个字)。在古文献中,相连成一个字)也是指一种香气。显然,将香气附会成香草,只是明代有的臆测而已,不足为据。第二,倘若为香草,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说,这种处于生长阶段的植物的颜色必定是恒定的,那么,当时的人将香草的颜色比作千峰翠色明月染春水薄冰盛绿云古镜破苔嫩荷涵露以及类玉类冰等,就显得不可思义了。第三,出土的秘色瓷有青绿、青黄、青灰等不同的色阶,这是香草单一的颜色所不能形容的。再说,香草并不是随处可见的,即使可见,也无非是枯槁的熏香用料,人们绝不可能把青莹如玉的瓷器跟它联系在一起。更可况杨慎释成的这种香草,是无法在自然界中印证的抽象事物呢?第四,关于秘色的争论,早在北宋就已激烈地展开,北宋距秘色一名出现的唐代很近,字如果可以释为香草,宋人不会不知。第五,《景德镇陶录》在谈到秘色时说:秘色古作秘色。查阅古人有关秘色的记载,多作相连成一个字)相连成一个字)字早在汉以前就已出现,而字的出现则晚得多,当为相连成一个字)的俗写或误写。既然相连成一个字)字以为形旁,香草之义便自然不存在了。由此可见,秘色香草之色的观点是错误的。
    《说文解字》云:相连成一个字),神也。从礻,必声。古代相连成一个字)字又有希奇之意。因此,单从字面上看,秘色应理解为神奇之色。但最初秘色碧色。《山海经》记载:高山,其上多银,其下多青碧。郭璞注:碧亦玉类也。可见,碧是一种青绿色的玉。古音相同,当越窑烧制出碧玉般的瓷器并销往各地时,令人惊叹不已,以为神奇,因而讹写为秘色,同时,越窑精品生产的历史又总是与越瓷进贡的历史交织在一起,故后人以秘密之意,也就很自然了。于是秘色的本来面目就被世人的讹传和附会掩盖了。然而,古人亦不乏对此怀疑者,如:北宋欧阳修等人在编写《新唐书》时,回避了秘色一名,而将越州所贡的称为瓷器。元代脱脱等人在编写《宋史》时,也对秘色一名持审慎态度,而将吴越钱氏所贡的称为金银釦器越器金釦越器 釦金瓷器。到了明、清,人们在谈论青瓷的釉色时,每每无意地触及秘色的真实涵义。这对揭示秘色的本来面目大有裨益。
  清人蓝浦《景德镇陶录》在叙述秘色时说:秘色窑,青色近缥碧,与越窑同。”“字的古义为青绿而光亮的色泽,这就是说,越窑秘色瓷具有碧玉的质感。该书在谈到其他窑口的青瓷时,也常用字作比喻,例如:……官窑、内窑、哥窑、东窑、湖窑等云青,其青则近淡碧色,……碧是分布较广的一种青色玉石,有由浅到深的许多色阶,用它制成的玉器,青莹滋润,典雅华贵,颇受世人喜爱。而历代青瓷所追求的,正是这种碧色之美。宋代那场关于秘色的争论,虽未解开秘色之谜,欲使秘色所指之物在人们头脑中更为清晰,因而使秘色的概念不断扩大。北宋重和元年(1118年),平江(今苏州)一座大墓被村民盗挖,有一秘色香炉,其中灰炭尚存焉,诸卒争取破之。此墓残碑中有中平年字样,宋人考证为东汉晚期孙策之墓。很显然,在宋人眼里,秘色已无时空限制。因此,凡是具有碧玉质感的青瓷均被称作秘色。宋人庄绰《鸡肋编》记载,处州龙泉县,……又出青瓷器,谓之秘色,……这是龙泉窑青瓷被称为秘色之明证。耀州窑青瓷,在宋代被称作越器,就是因为它具有与越窑秘色相同的釉色。北宋汝窑所创的石灰碱釉青瓷,釉层丰润,宝光内蕴,金人赵秉文《汝瓷酒尊》诗不仅称之为秘色,而且用碧玉来形容它的色泽。由此可知,《景德镇陶录》将官窑、内窑、哥窑等青瓷的釉色称为淡碧色,是早有先例的。此外,广东出产的青瓷,亦曾被称作南越秘色磁。就连高丽(朝鲜半岛)受"越州古秘色、汝州新窑器影响而生产的青瓷,也被誉为"高丽秘色
  事实证明,诞生于越窑的秘色,并没有因越窑的倒闭而消亡,而是在各地窑匠的刻意追求中经久不衰。在晚唐到北宋的近三个世纪中,秘色的概念从清晰到模糊,又从模糊到清晰。所谓模糊,就是对秘色本义的曲解,而后来的清晰,则是在对碧玉般青瓷的认识上,重新赋予了秘色以正确的涵义——“秘色事实上已成为碧色的同义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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