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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奎:我的收藏故事






[日期:2016-10-12] 来源:元青花文化圈  作者:朱奎 [字体: ]

 

      朱奎,1953年生于北京西城。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大童话家,收藏家,瓷器鉴赏家。1988年去德国留学至今,德籍华裔,现为中国二十一世纪出版社集团德国分社社长。

      第三届世界华人收藏家大会文献之一。

      载于第三届世界华人收藏家大会论文集。

      人到年龄了,喜欢回忆过去,有些记忆虽然说不上是刻骨铭心,却时不时浮现在脑子里。

      小时候,从记事起,三件事印象最深刻。

      一个是父亲快下班的时候,刚刚开始记事的我常常坐在北京宣武一个四合院门口的门礅上,望眼欲穿,等父亲下班,有时候,会在门礅上睡着了。

      一个是睡觉总做相同的梦,梦见从什么地方掉下来,摔的满眼冒金星。原因是,我一个人睡单人床,每逢这个时候,准是从床上掉下来。父亲发现了,就把我抱回床上,如果没有发现,就会在床下睡到天亮。

      前面两个与收藏没有任何关联,却是永不忘记的,下一个最深刻的记忆,却与我后来的收藏多多少少有些关联。年长了,回想起来,我把她归结为潜移默化。从20多岁开始收藏瓷器开始,脑子里总浮现出从16岁下乡后直到二爷作古再也没有见过的二爷手里提啦着一个刚从北屋铺底下拿出来的瓷瓶,去收购瓷器古玩的店里售卖。那时候,年纪小,好奇。就特意趴到北屋铺底下去看,撩开挡下来的床单,床铺地下摆满了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瓷器,北屋里屋的铺底下也是如此。因为整个四合院里住的都是家族内的亲戚,出于好奇,索性把大院里各屋的铺底下看了个遍,南屋婶子的铺底下也有。

      长大以后,从父亲口里得知,爷爷解放前是开当铺的,去世以后,买卖连同大院就都归了二爷。解放以后直到二爷做古,二爷从来没有工作过,全靠变卖家里的古玩家具补贴家用。后来,有一次和北京故宫博物院的同道共同参观故宫瓷器馆的展览,说起北京故宫博物院的很多藏品来源于建国以后政府的征集和民间的捐赠,我曾经骄傲地对同道说,故宫博物院里一定有我二爷变卖的瓷器,二爷有意无意一定做了不少贡献。也许受此影响,或是与生俱来有这个好古的基因存在,于是,从小就喜欢这些东西,因为小,没有钱买,碰见喜欢的瓷器,就细细揣摩。后来,有了稿费收入,就全都用来收藏。

      1974年,因为发表了几篇文章,从黑龙江兵团被借调到了黑龙江文艺编辑部(北方文学编辑部前身),随着创作日丰,就经常被邀请去开创作会议或者笔会,熟悉我的邀请单位都知道我喜欢参观博物馆,所以,不管去哪里开笔会或者会议,他们一定会做出特础安排,安排我去参观博物馆,有时候,整个博物馆就接待我一个人。有的地方还没有博物馆, 或正在筹建,也为我一人大开方便之门。印象最深刻的是一个人在一位老先生的带领下,参观还在筹建的湖北荆州博物馆和还没有建成的河北平山博物馆。

      好像是78年,具体记不太清了,上海有个有名的作家周锐,当时在上海开会,他邀请我去参观他家里祖上的传承,几件清代官窑瓷器,我太喜欢了,因为喜欢,所以卖给了我一件大盘子。此类官窑器太少见了,我把她看成了我这次上海之行最大的收获。要离开上海了,车要开了,为了不出意外,我把盘子抱在怀里。这时候,我的忘年交,上海少儿社的老孟找到我,告诉我,这个盘子你拿不走了。周锐的太太和他闹翻了天,威胁要和他离婚,他不好意思来,所以,让我把钱还给你,把盘子拿回去。我半天无语,泼出去的水怎么可以覆收?在老孟的执意坚持下,盘子被抱走了。我坐火车回北京这一路都不愉快。于是,圈子里很快都知道了周锐如何丢了面子以及上海人如何怕老婆。

      78年下半年,我来到北京组稿,一个舅舅知道我喜欢瓷器,特意来找我,请我去他的家里看看。父亲也喜欢古玩字画,我和父亲骑车去了舅舅家,舅舅家里的桌子上摆放着一个青花大罐,我震撼了,从画工,青料,工艺,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个明代早期的青花大罐。喜欢瓷器这么多年,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器皿。舅舅说,知道你喜欢,懂,想让你看看,我不懂,你如果喜欢拿走。我二话没说,直接奔主题,多少钱我可以拿走。舅舅要一百元,父亲还价20,最后商定,80元我拿走。因为东西太大,骑车不方便。说好过几天去拿。

      几天过去了,舅舅来了,进门对母亲说的第一句话,姐姐,建国真懂(我的小名叫建国)然后对我说,建国,你拿不走了,广州的一个朋友开价一万。我就是来问你,卖不卖?我对舅舅说,一万我没有,您知道,我喜欢瓷器这么多年,我第一次见这么漂亮的青花瓷,这么大的器皿,再过几年,不知道什么价位。舅舅说,好,建国,我听你的,不卖了。一会儿,父亲回来了,笑着对舅舅说,我们那天如果拿走就拿走了。舅舅说,谁让你们没拿。

      好像是年底,舅舅又来了,这回手里拿着一张参考消息,指着一条消息说,舅舅得谢谢你。这张参考消息有一个报道,还有图片,和舅舅的青花大罐连图案都一样的青花大罐,在美国的苏富比拍卖行,以76万美元成交,创造当时中国瓷器拍卖的最高记录。直到今天,三十多年过去了,这个大罐还保存在舅舅的保险箱里。

      我这个年龄的人都知道著名评剧艺术家马泰,文化部艺术局局长孟伟哉,和中国作家协会书记处书记鲍昌,或因为喜欢或因为想要附庸风雅,直接或间接他们手里都有我的收藏。

      1986年,河北省文物局一位先生(名字记不住了)找到我,因为看过及了解我的收藏,提出要拿河北省博物馆的清代瓷器和我交换我所收藏的老窑瓷器,我没有同意,但是,今天看来,老窑瓷器在中国国内几乎没有市场,清三代瓷器可以拍卖出天价的畸形需求,一方面感叹国内拍卖市场的虚高及无序,一方面感叹集东方简约含蓄美及古典美于一身的宋代瓷器在今天的中国古玩市场所遭遇的尴尬及冷遇,欧洲的一位大藏家曾不无感慨的对中国的同道说,你们中国人要过三十年才能欣赏你们中国的宋瓷之美。其实潜台词是,你们没有文化,不具备欣赏宋瓷美的素质。不知听说此论的人作何感想,我一开始也不以为然,这两年回国多了,了解了国内文博界的现状,我不得不承认被这位欧洲藏家不幸言中。时下的中国,你处处可以感觉到我们民族文化的缺失。这真是莫大的悲哀,亦或是九泉下有知的老祖宗的悲哀,他们曾经创下的辉煌,举世闻名。可是他们的后代,物质文明高度发达,却不能欣赏他们曾经创下的全世界奉为经典的辉煌。而要由西方人远离中国来欣赏。我不希望这个不幸言中会延续很久,我希望不久的将来,我们的古玩及艺术品市场会给宋瓷之美宋瓷之古韵以应得的地位。 还老祖宗应有的辉煌。

      只有欣赏辉煌,才可以再创辉煌。

      十几年前,我从德国回来,中国作家协会书记处书记高洪波请我鉴赏他的瓷器和玉器收藏时特意说了一句,你看看马未都现在,你搞收藏的时候,马未都还在爬格子。这虽然是句玩笑话,但却也是大实话,以说明我收藏之早。

      88年初,我去了德国。2010年世界华人收藏家大会,我碰到一位台北曾在德国待过的同道,说起当年德国古董店的中国瓷器,老弟非常遗憾地说,可惜那时我还不懂瓷器。可对我来说,却是千载难逢,真是大开了眼界,法兰克福罗马广场附近起码有几十家古董店,邮票店。家家大部分都是漂亮的中国的老瓷器。邮票店里中国的邮票也很便宜。而且只卖不收。于是,我每月的打工的收入就都变成了瓷器或者邮票。

      1989年,谢稚柳的关门弟子,旅法画家沈伟宁从法国打来电话,我赶到巴黎,这次见面的契机,使我泛泛的收藏进入了另一个领域。法国国家图书馆请他鉴定被参加英法联军火烧圆明园的法军杜班上校劫掠到法国的圆明园40景图,为查明出处,他接触了大量有关英法联军捎带八国联军当时在中国劫掠的档案资料。欧洲人非常注重家族的传承。尽管实施的难度极大,但确提醒我对这些劫掠者后裔的关注。

      德国成立有各种收藏协会,你收藏什么,找什么人,他们都会热心提供相应的帮助。加之当时德国但凡周末,遍布全德国的古董跳市,时不时会让你大为激动。

      我相信机缘,更相信我与瓷器的缘分,这也是很多了解我的收藏的朋友的共识,几乎所有人在了解了我的收藏后,都会问同一个问题,你怎么会收藏到这么多好东西?这些好东西为什么都往你这里跑?

      机缘来了,有备而来。是的,机缘来自于你为此所花费的心血,机缘亦来自于你为此所做的历史的,文化的和某些潜移默化的不被人知的和上天所赋予的一种对于瓷器特础的感知力。以及你为此机缘所做好的准备及承受能力。

      1989年夏的一个周六,在吉森市大厅的古董市场,一个德国人的玻璃柜子里的鼻烟壶吸引了我,我要求拿出来看一看。都是清三代精美的铜胎和瓷胎珐琅彩器,又都署官窑款,有的镂空转心,画工之精美,工艺之复杂精细,难以言喻。后来碰到景德镇懂瓷器工艺的技师告诉我,转心鼻烟壶烧造难度之高,稍有不慎就是废品。几十件或许可成功一件。那时候,中国的瓷器及邮票都非常便宜。这些鼻烟壶,在这里仅售伍拾到一百马克一个不等。德国人不喜欢讨价还价,我准备全部买下,他又递给我一个小杯子,我心跳了,我有一个习惯,读到一本好书,会在地上激动得走来走去,看到一件好东西,也是这个反映,会拿着东西在地上渡来渡去。也因此,在这种时候,太太通常会问,你是不是不要晃来晃去,让我眼晕。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的中国瓷器,东西虽小,画风潇洒,笔意娴熟,如水墨丹青之小写意。瓷质透脱,如脂似玉。釉下青花色泽淡雅,朦朦胧胧,釉上所填红彩厚腻油红,黄彩开片,含有黄金,金光灿灿,绿彩透明呈鱼子纹状。拿在手上,真如拿了一个小玉杯。太漂亮了,感觉告诉我,我碰到了真正的好东西。我激动了,扭脸就走。开始来回渡步,德国人冲出柜台,一把拉住我,我一开始有点莫名惊诧。太太告诉我,他以为我拿了要走。太太告诉他,不是要走,这个是我的习惯。我为我的失态歉意地笑了笑,他也笑了,拍拍我,走进柜台。这个他卖200马克一个,并告诉我他还有,没有带过来。我带的钱不够,只买了他一个小杯子,几个瓷胎鼻烟壶。留下了他的电话。

      回去后,我查阅了所有可查阅的资料,实际上,最能说服我的就是84年沈伟宁送给我的赵汝珍的民国版的古玩指南,我认定,这就是我们太难以寻觅得到的成化斗彩。我马上请太太给他打去了电话。太太从来称我为仓库,反对我的收藏,可见到这么漂亮的小东西,加之我的死缠烂打,只好打去电话。周日,他受邀来到我在吉森的饭店,太太做翻译。下周六,我们趋车到了托马斯曼的住处,他拿出一张照片上有十几个德国兵的老照片,背景是北京的老城墙。指着其中一个告诉太太,这就是他的祖父。同时,他也告诉你了他的东西的来源。他是我在国外接触到的第一个侵华德军老兵的后裔。最后,几十件瓷器,多为小件,也许是便于远道携带的关系。我晕了,头一次见到这么多精美的瓷器。后来才真正了解和知道,这些就是世界顶级收藏家和博物馆梦寐以求的成化斗彩和成化五彩,其中十几件竟是孤品。这些瓷器,成就及奠定了我对中国宫廷瓷器收藏的基础。从另一个角度,应当说,这也是我在德国淘到的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桶金。

      为了这一次的收藏,我激动了很长时间。

      在我类似的收藏活动中,根据藏品,还有三次值得再书一笔。

      1991年,在法兰克福罗马广场前街上的一个古董店里,柜子里放的二件瓷塑像吸引了我,心跳加快,凭借对中国瓷文化的了解,及对手上传承明代瓷器的解读,我马上认定这是什么年代,什么彩瓷,一件人身虎首,身穿盔甲,手上握锤。一件人身狗首,作揖抱拳。而且,直觉和对瓷器的敏感告诉我,这是一组,绝不仅仅是这两件。

      一般情况下,德国对卖家和买家的身份都保密,因为熟了,古董店老板告诉我是一个德国的小伙子售卖的,我问他的年代,来源,他都说不清楚,只知道小伙子一年前,父母双双车祸去世,生前从来没有提起过,他在收拾地下室时候发现的,知道值些钱,就来售卖。

      如果没有错,应该是12个,我告诉老板。

      老板告诉我,他抱来的时候是十个不一样的,都卖掉了。
我可以找到小伙子吗?古董店老板看看我,我想问问那2个去了哪里。

      停了一下,我又问道,我可以问问谁买了这些瓷塑吗?老板点点头,因为德国的古董店都印有自己的目录,有新目录就寄给自己的老客户。

      你想收齐了吗?为什么?他问。

      因为这是一套。我回答说。

      我明白了,古董店老板打开通讯录,你可以碰碰运气。遗憾,我只能提供2个人的通讯地址,其它都是生客。同时,我也得到了小伙子的联系方式。

      我太想收齐了,于是开始了我的追踪收购,从91年到97年,一直到这位德国先生的古董店倒闭,失去了联系。我当时的饭店在吉森,每星期都要采购,为此,我特意绕道60多公里来法兰克福采购,只是为了去这家古董店看看是否有其她瓷塑的信息。我跑了几趟,感动了这位先生,老爷子也替我多方打探及关注他的回头客,我不用再跑路,一有什么信息,老爷子都会在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7年时间,我成功地将一件残品,和其她几件同属一个系列不同的瓷塑纳入我的收藏。

      著名陶瓷鉴定专家耿宝昌先生在其著名的明清瓷器鉴定一书中,整个明代,只论及成化朝雕塑时写到,成化一朝雕塑工艺技巧高超,人物制作尤其精细。因传世无多,耿氏只论及一个所见青花布袋僧。

      诚如耿氏所言,所见几件成化瓷塑,制作技巧高超,工艺之精细,叹为观止。本人遍览国内国外博物馆,未见与此雷同之成化瓷塑。器身青花之色淡雅,釉泡幽深,釉面肥润。彩之漂亮,黄彩蜜蜡凝腻,有浅淡之分,因年代关系,多呈鱼子纹状。绿彩亦有浅淡之分,色阶凝腻如蜡。因年代久远,亦多呈鱼子纹。红彩油润凝厚。尤其诧紫之色,惟见此瓷塑大面积使用诧紫之色,色如赤铁。几个瓷塑为将军俑,身穿不同甲胄,手持不同兵器,各个威武神勇,形态各异,神态各异,服饰各异,手持各异,色彩服装设计组合各异。其神态飘逸潇洒,栩栩如生,惟妙惟肖。为成化瓷塑之精华,为中国古瓷文化之奇葩。

      1999年,从法兰克福一面临倒闭古董店里,我成功收购一组承载太多明代宫廷御用瓷器,乐器,人体,服饰及发型,审美,乐舞文化的五彩宫廷瓷塑,并历时四年成功将已经分散卖出的几件追回并购入自己的收藏。这套瓷塑蕴含太多文化内涵,工之美,艺之精,形之隽永,难以言喻。真实再现明代绝精的制瓷工艺,为历朝历代少见的艺术精品。

      零几年我忘了,曾在网上发过一条消息。

      事情是这样的,住在附近的一个德国老太太,80多岁了,没有儿女,孤身一人,从98年饭店开张起,老太太每星期二都会开一辆小白车来我这里吃饭,周末或者过节还会来,熟了,无话不谈。那一年,老太太88了,还精气神十足,每星期都坚持做体操和游泳。身体很好,看的出,老太太活的很充实。

      有一天,聊起天来,老太太说,我一直想,我可以活到90岁,还有两年。

      我告诉老太太,你身体这么好,最少还可以活20年,30年。感觉很重要。心理暗示也很重要,你如果天天想,我可以活到90岁,也可能,这种心理暗示会在90岁结束你的生命,你应该换一个思维方式,告诉你自己,你可以活到120岁。老太太笑了,谢谢你,120岁太多了,100岁就可以了。

      下个星期,老太太来了,特意叫跑堂叫我过去,老太太看见我,拥抱我,贴着我的耳朵说,真的谢谢你,我真的这么想,我可以活到100岁,感觉好多了,身体也有劲了。

      一个周末,老太太又来了,手里抱着一个古色古香德国人用来装点心的铁盒子。先拥抱,然后告诉我,这是我送给你的,我以为是点心,接过来,连说谢谢。

      我掀开盒盖,不是点心。掀开一层薄海绵,心狂跳起来。老太太指着墙上挂着的德国报纸对我的介绍说,知道你喜欢瓷器,送给你的。

      不行,这东西太贵重了。

      老太太说,不管多贵重,对我无意义。我小时候就有,我出嫁时父亲给了我,我不懂,知道是好东西。我没有孩子,也没有兄弟姐妹。留着没用,你喜欢,所以我送给你。

       我太激动了,知道是什么吗?她们传承下来的是竟然是我梦寐以求的薄胎瓷。

      想不到我有生之年还会再见到薄胎瓷。

      1980年,在一个在报社工作的藏友手里,我第一次见到了薄胎瓷,印象太深刻了,这是一个被粘合的小杯,西洋母子的珐琅彩绘。底足为乾隆蓝料款。如此透脱,胎薄不足一毫米。小三十年了,从来没有忘记过。

      这是一个薄胎六棱碗,采用覆烧工艺,碗口无釉,碗心用双线青花绘成六棱,中间为彩料缠枝菊花,枝叶为绿彩,菊瓣为红彩,菊花心为黄彩。足底也修成六棱。中间署永乐年制青花篆书款。

      碗的外口沿一圈苏麻泥青回纹,铁锈斑特征明显,足上边纹苏麻泥青青花料。中间纹饰为凸起彩料缠枝菊花纹。

      另一件更是漂亮,同样采用覆烧工艺,然后又回炉,口沿上了一圈红彩。这是一个圆碗,碗心为青花黄红彩皮球花,碗内五朵花心黄绿,花瓣为红,花枝为黄绿兼容,碗外如是装饰,叶子为浅淡平等青,绿彩,黄彩。胎薄约0,8毫米。底署大明成化年制青花双框款。漂亮至极。

      看我高兴,老太太笑的很开心。在我执意坚持下,象征性的给了老太太一点钱。

      这次老太太送给我的薄胎瓷是我最高档次的收藏之一。

      四年前,因为身体的缘故,饭店租给了别人来做。尽管如此,还可以时不时看到老太太的车影。去年的一天,我去饭店里办事,见到了老太太,我们拥抱了很长时间,九十几岁的老太太还是那么棒。老太太贴在我的耳边说,schef(老板)我能活110岁。

      我感谢托马斯曼,感谢老太太,感谢与我收藏有关的一切人,是他们的传承使我的收藏成为严格意义上的收藏。

      从89年之后,收藏,成了我除了经营饭店之外的第一大爱好。以至于我的厨师和工人受我的影响,也开始在德国收购中国邮票。有的回国后,还开了自己的邮票店。当时,德国所有拍卖行的目录都是免费赠送,收费才是近些年的事情。我想,光是这些年各拍卖行寄给我的拍卖目录,就占去我资料房里整整一面墙。我不用趋车到处跑,能够靠目鉴定下来的东西,就电话里叫价。当时,很多好的瓷器,往往只有我这一个中国人出价。

      太太为我的痴迷和我吵架,我们的共同收入也分成各拿各的。因为,她怀疑,不如此,她会存不下一分钱。

      不管任何场合,我手里总是拿着一个瓷器小件细细把玩,就连每天的散步也是如此,睡觉前,也会把瓷器抱到枕头边上,细细揣摩。有时候,太太会抱起被子,告诉我,你今天和瓷器睡吧,就去了另一间卧室。

      我在德国法兰克福附近有一个德国人称为小中国城和小博物馆的中国饭店,房顶为中国订烧的琉璃瓦,四角为琉璃的瑞兽仙人。房脊为两条三米长的琉璃二龙戏珠。停车场的入口处有正宗中式牌楼,对面是与北海九龙壁一样全部琉璃烧造只是长度短些的九龙壁,饭店的入口处为龙亭,花园里有石雕龙亭,谁也想不到,龙亭的顶端我摆放了一件60公分高的龙纹梅瓶,堪称世界之最。墙上的玻璃架里放有我收藏的各代中国瓷器。

      时间长了,客人熟了,很多德国人知道老板喜欢中国瓷器,有很多人来吃饭的同时,携瓷器请我来鉴定,当然,好的瓷器我自然不会放过。加之,法兰克福汇报等德国很多报纸都撰文介绍过我的童话创作,顺便介绍了我喜爱中国瓷器的收藏。真的感谢德国媒体对我的宣传。某种意义上,成就及强化了我的收藏。

      这么多年,对中国瓷器的痴迷及研究,益发感觉中国瓷器的博大精深,对中国古瓷的欣赏与鉴定,因为古瓷承载了太多的我们民族的历史的文化信息,因此,是一门集历史,文化,工艺,美术于一身的综合性学问。就像书读的越多,越发觉得自己有缺失,需要学习的东西太多。越解读中国的瓷文化,越觉需要了解及学习的东西太多。不能因为你的中国瓷器文化或因为你自己文化的缺失,误导慕名而来的收藏者。

      我以为,我们的老祖宗有别于西方民族的一个特点,就是生前荣华富贵,死后地底下还要继续享受富贵荣华。因为如此,给我们留下了巨大的,宝贵的,文化的,物质的财富,需要我们去了解,去解读。因为这些宝贵遗产的特础性,丰富性,蕴含了我们民族太多的历史文化,想成为一个合格的收藏家,鉴赏家和鉴定家,就首先要成为一个了解历史,了解我们的文化,并善于解读我们博大精深的历史文化,深刻了解我们延续了千年的瓷文化,懂得美,欣赏美的博闻博学的学者,然后才是欣赏和鉴定。因为如此,就不会在社会面前时不时表现出自身文化的缺失及不懂装懂而贻笑大方。值得注意的是,我们文博文物界专家的非学者化进程,已经带给或即将带给我们民族文化的缺失及文物的损失是不可估量的。

      英国的一家研究机构,在研究了成化瓷器诧紫这一瓷彩之后,得出结论,诧紫一色是得益于瓷器被清代宫廷大火烧过的变异。这样荒唐的理论,国内也大有人来相信。西方的月亮比中国的圆不是瞎话!

      2004年,人民日报海外版曾经撰文介绍我在德国的创业,其中一句表达了一个海外游子在收藏上对祖国的拳拳之心,估算作此文的结束语吧:“朱先生还是位收藏爱好者,他收藏的中国钱币,中国瓷器,很多弥足珍贵,他认为,中国的东西应该带回中国!”

                                                                                                       2012年5月8日写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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