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陶瓷美学的高峰与它的政治思考
蓝釉。三彩上看到蓝釉,蓝色不是中国人的吉祥色,是伊斯兰的吉祥色,蓝色文化是西域带给我们的,是伊斯兰文化,去土耳其看一下蓝色清真寺,就明白了。元朝人是比较注重手艺的,写过《元代工艺史》,说是修鞋的被俘虏了都不会杀。元朝疆域也很大,慢慢到西域学会了很多手艺。
蓝色就由蒙古人带回来了,遇到景德镇生根发芽的地方,迅速青花就出现了。我们今天因为讲颜色,就不讲纹饰了,青花出现,700年统领中国的陶瓷史。明代宝石蓝、清代的天蓝、月白等就依次递减颜色。月白色是最浅的蓝,那时候的蓝都是心中的蓝。唐代的蓝釉净瓶,是元代的国宝。蓝底白龙,找不到纯蓝的,纯蓝的一般都是明代的。元代的白龙梅瓶,全世界有四个,扬州博物馆一个,颐和园有一个碎的,法国集美博物馆有一个,还有早年有一个,七十年代的时候,一个老乡拿过来的,一个口坏了,一个就是完整的。当时没有人认,不知道元代有这个东西,以为是雍正的,说给80块,当时是非常多的钱,就卖了,破了口的就不要了,出门就给扔了,今天残片都很值钱。
官釉。盈字款开官窑先河,是官方的代表,秘色也是官方的态度。到了宋代的时候,宋代的礼学、皇帝的个人爱好,使瓷器由白变青,白瓷流行时间过长,之后就没有兴趣了。北宋的汝窑、官窑都是青色,皇帝非常喜欢,皇帝希望跟上苍沟通,道教皇帝,要写青词,对青灰色非常感兴趣。宋室南迁以后,依然沿袭这个追求,除了美学以外,还有很多哲学思辨乃至政治学的思考。所以说,中国陶瓷美学的高峰在宋代不可逾越,就是包含了政治。元明清以后所有官窑的仿制,都是一层皮,不再想内容了,因为没有那种感受了。
传统意义上,宋代五大窑,汝官哥钧定。曹钊说,有哥窑,与仿制的官窑非常相似,建国以来,宋墓没有出土哥窑,出土哥窑的全部是元墓。周杰伦唱的青花瓷,我跟方文山聊过,说写的就是汝窑,青花瓷是原来改的,因为名字听起来比较怪,内容实际上还是汝窑。汝窑是一个残缺不全的东西,没有烧熟,很轻,现在普通人没机会碰了。很多年前,碰见这个东西,就是一辈子能摸一下,就知足了,我掂了一下,非常轻,敲的时候,没有声,就是没有烧熟,是一个半生的东西。我们今天看到宝丰出现的汝窑跟传世汝窑是有区别的,台北故宫(微博)汝窑大展的时候,我看过,有的东西确实有很多的感慨,我20几岁见这些东西都迈不开步,现在看什么都迈得开步,我就是为了要看清楚。
色斑釉。刚才讲的都是纯色。在唐朝以前,陶瓷不见标准意义的色斑,因为它不是一个追求。唐代为什么色斑急剧增加。大面积的色斑,不是我们自己的审美,我们没有这种审美。宋以后开始点彩,铁锈斑等,看得出来是主动的追求,景德镇点褐彩,但是这些延续不下去,中国人不是很喜欢,白瓷上点三个点,会认为是烧坏了,不觉得好。比如在元朝的时候,龙泉青瓷中点过褐斑,日本人叫飞青,捧它为国宝,我们国内没有,大博物馆里面没有正经的产品。为什么?因为不好看,我们心理不接受,这些就流向了日本。
国家强盛的时候,眼界比较宽,审美也比较宽,清代康熙的时候,我们能看到色斑的作品,虎皮三彩等都是创新品种。这绝不是偶然,而是一种心胸。
今天大部分人审美都比较宽泛了。比如服装,已没有审美标准了。我们小时候的审美标准,最简单的就是肩是否合适,裤长是否合适,裤子稍微短了,就被人讥笑,今天拖在地上都可以,还有七分、八分裤,叫做时髦。衣服也没有了肩的概念,在哪儿都合适,也没有肥瘦,没有长短。世界上的事情很奇怪,人家说最土气的就是白袜子、黑皮鞋,可是迈可杰克逊就是这样的。审美宽泛了,就什么都可以接受了。色斑釉也是这个概念。